【无人来寻】(1.0-3.3)【作者:过午不言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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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过午不言

简介:【父女】(1v1H)(就要在文里搞纯!)

【一见钟情忌之恋蓄谋已久破镜重圆】(buff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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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相信命运吗?

沈来寻是相信的。

从她的出生,到她与宋知遇的相识相恋,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,这是命中注定的。她很早就认清了这一点,所以即便有悖于人伦道德,她也问心无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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乖乖小白兔(×)狡猾小狐狸(√)

温润君子(×)腹黑衣冠禽兽(√)

字数:26,861字

1.爸爸(H)

2020年8月3天骤雨,雷声作响,包厢内的空调依旧无法抵抗八月酷暑。推杯换盏间,燥郁不减反增。

「来寻今年多大了?我记得上一次见到她,还是在小川孩子的月宴上。」

这是个问句,却无人应答。

许恒侧眸,身边的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。他低声提醒:「Meet,问你话呢。」

宋知遇回神,眼中是茫。

许恒:「问来寻多大了。」

宋知遇眼睫轻眨,挑起笑容,看向问话的人。

「马上十八。」

「高三?」

「嗯。」

「我听说你没把来寻送去南星,去一中读书了。」有人咂舌,「在那儿学习大的吧。」

脑海中浮现小姑娘伏案书写的样子,认真沉静,似乎从未听她抱怨过学业上的事情。不止学业,她从未抱怨过任何事情。在他面前,她向来报喜不报忧。

有人接话:「宋总家的姑娘可不一样,人家聪明着呢。」

「对,聪明又漂亮。」

「宋总好福气啊,年轻有为,女儿又乖巧懂事。」

宋知遇含笑听着恭维话,不发一言。

直到席间蹦出一句。

「小齐不是才留学回来吗?」有人看向下首的年轻人,「也是一表人才啊。」

老齐喝多了酒,听闻此言,忙拉着身边的侄子一顿夸。

夸完去搭宋知遇的肩膀,大着舌头,诶,有机会让两个年轻人认识认识。

当下立刻有人做媒应和,对对,年龄合适,外貌也登对。

许恒打量着宋知遇的神,有心相劝,奈何老齐酒气上头,竟是拦都拦不住。

「来,齐祯,加一下你宋叔叔的微信。」老齐推搡着侄子,「多和来寻妹妹聊聊。」

宋知遇畔还带着弧度,眼中并无多少笑意:「不了,来寻还小。」

声音温和,却不容拒绝。

许是没想到他回绝得如此干脆,丝毫不留余地,餐桌上安静了一瞬,老齐和齐祯双双愣住。许恒见机行事,转移话题,于是这件事不了了之。

酒席刚开始,老齐第一个给宋知遇倒酒,就被他拒绝了。

——「他前阵子胃穿孔住院才好。」许恒在一旁附合,「他家姑娘管得严,出门前还代我不让他喝酒。」

这就让老齐吃了一回瘪。

现在又吃了一回。

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宋知遇拂了两回面子,老齐一直到酒席结束,脸都不太好看。宋知遇却视若无睹,依旧挂着温和的笑,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。

「齐国伟这人喝多了就口无遮拦好面子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」许恒臂间挂着西装外套,同宋知遇往外走,「你加了小齐的微信,不推给来寻不就好了,何必当着那么多人挂他的脸。」

宋知遇沉默不语。

许恒也就闭嘴了,反正说了也是白说。

他伸手进兜摸出一烟:「昨天去逛西街,一家小推车卖的定胜糕味道还不错。我听推车婆婆的口音像是南边的,想着来寻应该会很喜,来的时候买了一些放在车上了,你等会儿带回去给她?」

宋知遇面稍霁:「好,多谢。」

果然还是这招有效。

许恒笑:「还跟我说谢。」

他掏了烟,又去另一边兜摸打火机,却空空如也。

「坏了,掉包厢了。」

许恒硬是要拉着宋知遇回包厢找打火机。

「什么打火机这么宝贝?」

许恒:「老情人送的。」

他的老情人太多,宋知遇猜不出是哪个,念着他给来寻买了糕点,也就好脾气地跟他一同回了包厢。

果然是落在了沙发的角落里。

宋知遇看了眼,很普通的一款打火机,许恒却像是松了一口气,放进口袋。

途经洗手间,竟然又听到了老齐咋咋呼呼的声音。

「他妈的宋知遇跟老子拽什么拽?!」

许恒脚步一顿,扭头看身边的人。

宋知遇神如常,无波无澜。

也是,只要不涉及小姑娘,宋知遇向来都是冷静沉稳的。

哪知心里这话还没说完,老齐的下一句话就跟上了。

「真当他那个半路找回来的野丫头是天仙下凡了,我还嫌她配不上你呢,没娘养没娘教的东西……」

许恒神一变,反应极快死死拽住身边的人,低声道:「别冲动!」

他恨不得自己几个大嘴巴子,什么乌鸦嘴。

偏偏老齐这个作死的喝昏了头,最后一句声音极大。

「将来还不是要嫁出去给男人在的!」

许恒一愣,火气「蹭」地也冒了上来。

这话说得实在难听。

他松了手,也不阻拦了:「打吧。」

顿了顿还是提醒:「别太狠。」

身边的人面若冰霜,脸沉得可怕,扯了扯领带,大步星地走向洗手间,许恒跟在后面,默默给老齐上了柱香。

「砰——」

一声巨响。

宋知遇抬脚将老齐从洗手池揣进隔间,反手锁住了门。

齐祯被突如其来的二人吓懵了,在原地呆愣几秒,陡然反应过来,大叫一声「叔」就要往里冲,一旁的许恒毫不费力地将人拎着衣领拽了回来。

他面若桃花,笑意盈盈:「放心,死不了。」

齐祯手脚却登时冒出了冷汗。

「但是,」许恒话锋一转,「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,就不一定了。」

齐祯跌坐在了地上。

宋知遇胃病才好,没喝酒,开车送许恒回家。

「开心点。」下车时,许恒将装着糕点的袋子递给宋知遇,「你这副样子,小心吓着来寻。」

宋知遇垂眸看了眼手中颜的糕点,确实是来寻会喜的。

他又道了声谢,驱车离去。

回到家按门铃时,想起许恒说的话,有意想调整一下表情,但他今天本就心情不佳,老齐的污言秽语又盘旋在脑海,挥之不去,越发让人烦躁不堪。

门从里面打开,一节纤细白净的胳膊映入眼帘。

女孩儿穿着吊带裙,绸缎般的乌发披在身后,笑容温婉。

那双月牙般的眼睛,像极了宋知遇。

「回来啦。」她柔声道。

宋知遇反手带上门,将糕点放置在鞋柜上。

来寻一眼就认出来。

「定胜糕?」她喜地抬头问他,「哪里买……唔……」

话音未落,被人封住。

亲吻来得突然且强势,像是在确认什么,带着从未有过的力道。

来寻下意识地往后躲,宋知遇却跟得更紧,步步相,捧着她的脸,舌入侵,勾着舌尖与她纠

她被推搡着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,空气回炉,她着气,眼中闪烁着水光,看他。

宋知遇跪坐着将她困在臂弯之间,手撑在她头侧,眼眸低垂,掺杂着浓厚又模糊的情绪,视线一点点从她的眉眼,滑落至鼻尖、嘴、下巴。

她最受不了他这如有实质的扫视,那双深邃的眼望着她,似有旋涡将人入,无法自拔。她被拨得动了情,闭上眼主动仰起头去吻他。

换来更加烈的回应。

她察觉到了宋知遇的不对劲,每一个亲吻,每一个触碰,都像是一种宣

但是没有关系。

她心甘情愿接纳他的所有。

温柔也好,暴力也好。

都没有关系。

宋知遇扯下了领带,下一秒,覆盖在来寻的眼睛上,落入一片黑暗。

她有些慌张,无措地伸手去抓他。

「别怕。」

这是宋知遇回家后说的第一句话,他握着她的手,放在自己肩上,在她耳边沉沉道。

受我。」

于是来寻开始受他。

视觉蒙蔽,其他官被无限放大。

窗外的雨声变得急促,雷声闷在其中。

热的吻重重地落在脖颈,蜿蜒向下。

睡衣被推了上去,前一阵冰凉,尖被人衔住,大口的舐、,发出令人羞的水渍声。

修长的手指探入她身下,,不断有体从柔软的身体里出。

来寻浑身都在发热。

房子里的中央空调往外输送着凉气,但起不到任何作用,空气都变得黏腻。

她喉间难耐地逸出一丝微不可闻的呻,他捕捉到,动作一顿。接着便是皮带松开的声音,很快,口抵上了坚硬炽热。

两具身体均是滚烫,他的声音喑哑得不像话。

「涟涟。」

来寻没有回答,只是牢牢抱住他的脖颈,无声接纳。

宋知遇的呼陡然加重,一个身,整没入中。

她被填

氧气稀薄。

领带是她为他准备的,迟了一年,上个月才送出的生礼物。

此时此刻覆盖在她的脸上,遮住了眉眼,出鲜光泽的嘴,微微张开,像是在索吻。

往下是白皙修长的脖子,星星点点印着红痕,是他刚留下的。

清纯与绕。

宋知遇的贴在她的角,下面发狠地顶撞。

几乎是没有技巧的,全部出,再全部入。

他在占有她。

粘稠的随着汩汩出,沙发上了一片,他看得眼红,抱着她翻身坐在沙发上,进入得更深。

她初经人事不久,没受过这样的刺,声音已经控制不住,哼哼唧唧如同猫咪爪子,挠得宋知遇心难耐,双手锢住盈盈一握的肢,不断地向上顶着身体,一下重似一下。

前的软被撞得上下跳动,太过烈的事让人头皮发麻,飘飘乎乎,只知道将头埋在他的颈间,任由他动作。

不断攀升,小腹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,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积,她的面越来越红,将宋知遇抱得更紧。

宋知遇受到她身体的变化,息着,撞得越发狠了,连续地后一个用力的身——

「涟涟!」

他低吼着叫她,在了她的体内。

滚烫的没有任何阻隔地进入身体,烫得她浑身颤栗。

忘记了戴套,也来不及戴,宋知遇懊恼着,却又在看到浑浊的从两人相出时,双眼猩红,身下再一次坚

来寻的身体有魔力,他也确实是着了魔。

所有的道德与理智,在他们肌肤相亲的那一刻,消失殆尽。

又或者,还要更早一些。

总之,是条回不了头的歧途路。

一错到底。

宋知遇痛苦地沉沦,却又在沉沦中快乐。

……

不够。

还不够。

他抱过还没缓过来的来寻,让她跪趴在沙发上。

她惊呼一声,未来得及回头,身后的人就着入的姿势再次开始律动起来。

入体内的都来不及出,又随着他的动作被推回体内,耸动间体仿佛在小腹内晃动。

来寻又是害怕又是兴奋,快几乎要将她疯。

这一次,宋知遇的动作不再那么暴,却更加磨人,细细地寻找她的点,而后发起进攻。

除去情的第一次,他们之间的事出于他的怜惜和挣扎,向来轻柔。

突然不再克制,她才知道,原来他在笫之间是这样的……

突然想看看他的脸。

想看看他是何表情,是不是像她一样痴沉醉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再次紧紧抱着她,在了里面,共攀望的高峰。

来寻缓了会儿,艰难地翻过身,一动就觉得下身有体往外淌。

她抬手想要解开覆在眼睛上的领带。

却被他制止:「别。」

嗓音喑哑。

她问:「为什么?」

在她身上微微着气,下体仍旧相连,不想退出。

头埋在了她的颈间:「怕吓到你。」

来寻抚摸着他的短发,柔柔道:「可我想看看你。」

大有撒娇的嫌疑。

软玉在怀,宋知遇本拒绝不了。

他沉默片刻,撑起身体,扯下了领带。

光亮袭来,来寻有些不适应,她眯了眯眼,才睁开来去看宋知遇,却愣住。

家里只有她一人,开了地灯,蜷缩在台的吊椅里看书。

此时客厅灯光昏暗,宋知遇的脸庞沉浸在影之中,短发被汗水浸,眼睛却格外亮,眼尾上扬,留下一抹绯红。

织浓稠,摄人心魄。

恍若初遇。

……

五光十的酒吧,嘈杂的人群,他轻晃酒杯,畔含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,浸染了三分酒意的双眸看向她:「这个年纪,确实应该叫我叔叔。」

……

那时不曾想,四年后她会被他抱在怀里,身体亲密相连,他因为她而动情。

她眼中蕴含的慕太过浓烈,宋知遇竟然有些赧然,复又将头埋回她颈间。

来寻洗了澡,连带着他都染上了沐浴的清香。

她身上一直都是这个味道。

如同台上她亲手栽种的蓝雪花。

释放两次,他心中的烦闷早已平息,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平和的宋知遇。

他抱着来寻侧躺着,两人双腿叠,半软的茎仍埋在她体内,像初生的婴儿,赤拥抱着彼此。

窗外风雨加,窗内柔情似水。

他勾着她的发丝在指尖把玩,时不时低头去亲一亲她的嘴、脸颊、鼻尖。

来寻贴在他宽阔的口,手指摩挲着他左侧肋弓下缘两公分的疤痕。

那是两个月前的手术留下的。

腹腔镜胃穿孔修补手术,戳了三个孔,分别位于肚脐处,左侧肋弓下缘两公分,右侧肋弓下缘三公分。

另外两处的痕迹已经不太明显,唯有左侧肋骨下的这一处,像是嵌进了皮肤里。

她吻上疤痕的瞬间,听到了宋知遇明显急促的呼

「为什么不开心?」她问。

宋知遇抚摸着她光滑的侧脸,温柔回吻。

「没有。」

那样的污言秽语,怎么可能让来寻知道。

「骗人。」她当然不信,侧头躲开了他的,翻身在他身上,翘抬起,相连了许久的身体分离。

两人都有些不适应。

他不知她要做什么,想要握着她的重新回去,却被她灵巧避开。

下一秒,来寻趴下去,含住了……

宋知遇倒一口凉气,呼连带着心跳,顷刻间了。

下意识想要阻止,小姑娘舌尖一转,他头皮一麻,阻止的想法烟消云散。

来寻没做过这件事,极其不练,牙齿磕磕碰碰惹得宋知遇又是舒又是难受,他半起身,单手捧着来寻的后脑勺,引导着她的吐,时不时提点两句。

。」

「别用牙齿。」

「用手摸摸。」

小姑娘大胆又聪明,学什么都快,不过多时就做得得心应手。宋知遇半闭着眼,眼角眉梢都带了意,呼一下比一下重,茎在来寻口中变得又烫又硬。

眼看着就要出,来寻突然松了口。

宋知遇赫然睁开眼,小姑娘面红,却笑容狡黠,爬到他跟前,轻轻地去蹭他的下体。

他才回笼的理智再次崩塌,攥着她深深入。

来寻细眉轻蹙,话语在晃动间断断续续,她看向他的眼眸:「不要不开心。」

那样我会难过。

所以,不要不开心。

下身因为长久的,已经隐隐作痛,但是她享受着他带来的疼痛。

汗水从宋知遇额间滑下,沿着下颌线滴落在她的小腹。

「涟涟。」

他说。

「叫我。」

来寻永远不会拒绝他。

合着,在他身时下坐,客厅回着肌肤拍打的声音。

她能猜出他为什么不开心。

他对她向来温柔,从不会因其他的事情迁怒于她,他不愿意说,她也能够受到,不开心是因为她。

他们这样的关系。

问不得,说不得。

逃不开世俗指责,逃不开求而不得,逃不开挣扎后悔。

他是长辈,一直觉得这件事是他的过错,让自己的骨走上了一条不归路,不仅没有及时止损,反倒跟着错下去。

可殊不知,她早就已孤注一掷,无辜天真的糖衣包裹着沉狡猾的炮弹,拽着他一点点沉沦,一步步走入区。

她向来自私,最擅长伪装。

来寻眼角氤出水渍,他们每一次做,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。

她不去想宋知遇对她究竟是、是占有、是背德的快,还是亏欠。

她贪恋着乌托邦的幸福,不愿从美梦中醒来。

「宋知遇。」

声音抑制不住带了哽咽。

宋知遇吻去她眼角的泪水,情掺杂着悲戚。

「不是这个。」他说。

「宋知遇。」

「不对。」

他们的身体紧紧相贴,动作如同疾风骤雨。

来寻已经听不见屋外的雷雨之声,耳边只有宋知遇好听动情的息。

他第三次入她的体内,她颤抖着,嘶哑的,叫出他想听的。

「爸爸。」

2.1尚青

2020年9月30,小雨。

「沈来寻!」

赵子萱第三遍叫沈来寻的名字时,她才恍然回神,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。

「什么?」

赵子萱顺着她的视线往外头看了眼,远处的校门口,停了车辆。

今天放月假,都是来接孩子的。

并没有什么好看的。

「方绪说,八一街新开了一家烤店,我们明天晚上一块儿出去吃吧,吃完还能去河边走走。」赵子萱和前桌,那个叫方绪的寸头男孩儿,看着沈来寻,眼期待。

沈来寻收拾着书包,说:「好啊。」

方绪挠挠下巴,试探着问:「可以再加一个人吗?」

赵子萱问:「谁?」

「乔尚青。」

赵子萱愣了愣,笑得狭促:「原来在这儿等着呢。」

方绪装傻。

赵子萱骂方绪是内

方绪继续装傻,只问可不可以。

「我无所谓啊,看阿寻。」

沈来寻再次看了眼窗外,背起收拾好的书包,笑容不变:「可以啊,人多热闹,好的。」

方绪呼一声,低头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。

赵子萱问沈来寻:「又是打车回去吗?」

「我爸爸来接我。」

赵子萱想起有一次月假,下了比今天更大的雨。老爸接她回家时,她看到沈来寻一个人撑着伞在校门口站着。

瘦削单薄的身影显得孤寂又可怜。

赵子萱提出顺带她回去,被笑着拒绝。

「那你怎么回去啊?」

沈来寻说打车。

「下这么大雨,你家里人怎么不来接你?」

「他……工作比较忙。」

她那时也是笑着,却和今天的笑容有些不同。

赵子萱从来没有见过沈来寻的父母,每次月假,她或是打车回家,或是一个中年的男人开车来接,来寻叫他王叔。

听来寻说,那是他爸爸的秘书。

赵子萱不认识车,但方绪认识。

「你知道这车多少钱吗?」方绪指着那位王叔叔开的车,问她。

赵子萱摇头。

方绪给她比了数。

赵子萱说了单位:「十万?」

方绪翻白眼:「百万!」

于是赵子萱那句「来寻爸爸是做什么的啊,至于这么忙吗」再也没问过。

今年夏秋似乎格外多雨。

王诚坐在驾驶座,看着学生从校门口涌出。

家长喜喜地接过自家孩子的书包,一同上车回家。

校门口的车辆一点点减少,来寻依旧没有出来。

后座的人安静无声,耐心地等着,眉眼沉寂,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王诚想着,可能是因为没怎么来学校接过来寻,所以瞧着什么都新鲜。

说来也是奇怪,每次到了来寻月假,宋知遇总是会碰上这样那样的事情。

雨越下越大了。

宋知遇突然问道:「她带伞去学校了吗?」

王诚猜测:「来寻有带伞的习惯,上次下雨来接她,她打着伞。」

「上次?」

「您不记得了?」王诚人到中年,记却不差,提醒道,「今年三月份,您那时和夏……」

王诚改口:「您在参加孙氏的晚宴。」

显然宋知遇是想起来了,归于沉默。

王诚接过好几次来寻。

小姑娘话少,安静地缩在后座,比他家那个飞狗跳的儿子讨喜得多。

王诚二十岁就进了宋氏的博瑞集团工作,那时宋知遇还是个孩子,后来又和外祖父母长期居住在法国。

十年前,宋知遇的父亲去世,年仅二十四岁的宋知遇顶着叔伯和继母的力回到博瑞,王诚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宋知遇的秘书。

宋知遇于他而言,是老板,更是弟弟。

这些年的艰难,他都看在眼里。

宋知遇年轻时不笑,更不言语。如今却变成了温和儒雅,长袖善舞的宋总。

王诚见到沈来寻的第一眼,仿佛见到了十多年前的宋知遇。

接沈来寻回来需要的所有手续,都是王诚亲手办理的,沈来寻的所有,他都了如指掌。

把装有沈来寻身份信息和亲子鉴定结果的档案袋给宋知遇时,宋知遇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,双手却微微颤抖,迟迟没有打开。

对于突如其来的女儿,作为一名秘书,王诚不建议把她接回来——无数双眼睛盯着宋知遇,麻烦太多,舆论也太多。

但是除去工作之外的所有原因,他希望她能回家。

他知道宋知遇也是这么想的。

沈来寻回来后,宋知遇终于多了些暖意。

可也许是因为缺失了十四年的相处,两人间的气氛总有些怪异。

王诚看在眼里,但觉无碍,毕竟时间会慢慢融化一切,血里割不断的联系,会让两人走近彼此。

远处有女孩儿朝这边走过来,撑着伞,身形高挑。

是来寻。

王诚降下车窗玻璃,按了按喇叭。

来寻听到声音,抬眼看过来,笑着挥手回应。视线后挪,脚步顿了顿,而后陡然加快。

后座传来声响,宋知遇像是想要下车,王诚忙把副驾驶的伞递过去。

车门打开,外头的雨声放大,连带着来寻快步而来的脚步声都变得清晰而雀跃。

一步步,在宋知遇心里泛起涟漪。

他柔和了眉眼,正想撑伞下车。

少年明朗的嗓音破空传来。

「涟涟!」

沈来寻还在沈凉的肚子里时,被沈凉带回了南方老家枫泊镇。

沈来寻出生时,沈凉比她哭得还惨,吓得小孩儿哭了两声便不敢再哭。

于是得了一个小名,叫做涟涟,哭泣不已的意思。

她从小在镇上长大,没有爸爸,沈凉神状态时好时坏,免不了受到其他孩子的欺负,渐渐地也就养成了人前乖巧,人后孤僻的格。

六岁时,沈凉彻底疯了,沈来寻虽不学龄,但枫泊地小人稀,制度执行管理松散,于是被送进了小学。

没多久班里转来一个叫做乔尚青的男孩子,成为她的同桌,比她大一岁。

后来才发现这同桌哥哥竟是对门徐的孙子。听外婆说,乔尚青父母是在A市做生意的,惹上了麻烦,把儿子送到老家避避风头。

或许因为都是孤独的孩子,或许因为都残缺亲情,他们成为了好朋友,一起上学,一起放学,一起写作业。

周末一起偷偷去买冰,被外婆发现了就一起挨骂。

沈凉发起疯来打她时,乔尚青会把她拉进自己家,笨拙又轻柔地拍小来寻的背,说:「涟涟别怕,我保护你。」

两人约好了要一直坐同桌。

只可惜小学三年级还没开学,乔尚青就被父母接回A市。

乔尚青许诺沈来寻寒假一定会回来看她,没想到四个月后,他回到枫泊镇,看到的只有沈家门口的白对联。

原来他走后不久,沈凉就在家里自杀了,一直疯疯癫癫的女人临死前突然清醒,尽了做母亲最后的义务,不知何时给沈来寻安排好了一切,死后第二天就有人来把来寻接去了国外。

那时候年纪小,乔尚青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似的。

时岁变迁,悲伤淡去,那个叫做涟涟的,漂亮、倔强又惹人心疼的小姑娘慢慢变成了一个留在回忆里的遗憾。

他时而会想起她,不知道她在国外过得可好,会不会害怕,有没有人陪同她一起上下学,一起写作业。

乔尚青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沈来寻了。

他从不信,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——直到沈来寻转学到他的学校,就在他隔壁班。

他信了世界上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。

多年未见,乔尚青却一眼就认出了沈来寻,清秀的面孔带着小时候的影子。

只是她好像不快乐,别人或许看不出,但他能察觉。

忐忑了许久,在某个晚自习下课,乔尚青叫住了背着包从教室走出来的沈来寻。

「涟涟,好久不见,你……还记得我吗?」

宋知遇见过两次乔尚青。

一次是在去年十月,来寻的生

一次是在去年年底,小川孩子的月宴。

而现在,有了第三次。

不远处来寻停下脚步,手中的伞向乔尚青倾斜。

王诚讶然:「那男孩……」

宋知遇手指搭在门扣上,却没有下车。

不同于齐祯之,他可以眼睛眨也不眨地解决掉。

这是来寻的朋友。

于是他只能做一个父亲该做的,坐在车里,静静看着这一切。

「涟涟!」

沈来寻停住了脚步。

现如今,能这么叫她的,也只有两个人了。

一个在几步外的车里,一个在自己身后。

但沈来寻没有转身,只是看着车门。

看着它微微开启,便再无动静。

她不死心地盯着,却始终没有人下车。

直到身后的人又叫了一声。

「来寻?」

明亮的眸一点点暗淡下去。

她在期盼什么呢?

来寻重新扬起笑,转身:「尚青哥。」

乔尚青是跑来的,没有打伞,校服外套撑在头顶,笑容灿烂。

「方绪说你答应明天一起出去吃晚饭了。」

「嗯。」沈来寻将手中的雨伞倾斜,「怎么不打伞?」

乔尚青笑得更加开心:「忘记了。」

那目光太过纯粹明亮,沈来寻敛眸,不去与他对视。

他像一束光,明媚耀眼。

但她的生活始终晦暗混沌,配不上,也无法接纳如此明亮的光芒。

沈来寻将手中的伞递出去:「拿着吧。」

「那你怎么办?」

「家里有人来接。」沈来寻指了指身后的车辆。

乔尚青神一僵,看向车窗内的人影。

「你爸爸?」

「嗯。」沈来寻声音发紧,胡将伞硬了过去,「明天见。」

乔尚青还握着伞愣在原地,沈来寻却已经跑开。

他看到她拉开车门,那么近的距离,也看到了坐在车里的男人。

那人似乎准备下车,手里还拿着伞。

来寻拉车门的动作一顿,两人无声对视数秒,车里的人给她让了座,来寻上车,车门关闭。

……

乔尚青只见过一次宋知遇。

去年的运动会,正好是沈来寻的生

学校的接力赛两个班组成一队,共同积分,他听说隔壁班女生出沈来寻,就用了点小心思从体委那儿争取来了名额,成功和沈来寻组队。

他们赢了比赛,晚上又没有晚自习,约着回宿舍换了衣服就翻墙出去给来寻过生

乔尚青从没有过多掩饰,对沈来寻是何态度,两个班的人都心知肚明。

就连老师都仗着来寻成绩优异稳定,只找乔尚青谈了两次话,得出一个水有情落花无意的结论后,放手不管。

而沈来寻聪慧玲珑,又怎会不懂?

他清楚来寻不愿意去戳破这层纸窗户,于是一如既往地对待她,不进亦不退。

譬如这一天,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打算,能够陪着她开心地过生,就很足。

乔尚青在宿舍楼下等来寻。

头沉下去时,她从楼道口跑出来。

黄昏中,却陡然停下了脚步,视线落在他身后。

乔尚青很难形容当时来寻的表情。

错愕,惊喜,委屈。

乔尚青看出来这些。

他转身,那个男人站在路口,鼻梁上架着眼镜,笑容柔和,儒雅得如同一汪清水。

乔尚青和沈来寻重逢后,向家里亲戚打听过枫泊镇的情况,得知沈来寻的外婆已经去世,而沈来寻那个毫无音讯的父亲,也突然现身将她带走。

小时候乔尚青从未听来寻提过她父亲,他所知道的,都是来自街坊邻居——无外乎是未婚先孕,抛弃子。

因此在乔尚青的印象中,素未谋面的宋知遇从不是什么好人,说是渣男毫不为过。

而眼前的人和他想象中的,很不一样。

沈来寻几乎是跑过去,与他擦肩而过,连他叫她的名字都似乎没有听见。

她在宋知遇跟前停下,仰着头,声音软糯。

「你怎么突然过来了?什么时候到的?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?吃过晚饭了吗?」

乔尚青从来没见沈来寻的表情如此生动过,也从没有见过她的眼睛那么明亮过。

沈来寻被宋知遇带走。

本以为她会过个开心的生,却没想到回来时,她红着眼。开口,声音是沙哑哽咽的。

「尚青哥,宋知遇和夏瑾要结婚了。」

2.2尚青(H)

宋知遇和沈来寻均不是多话的人。

王诚想着促进一下父女之间的关系,有意制造话题调节气氛,可一个答不理,一个倒是十分礼貌地答了,却也一句话就终结了话题。

气氛更加诡异。

王叔自己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越努力越心酸,默默闭了嘴,提高车速,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用最短的时间将两人送到了家。

父女俩进屋前,王诚一脸言又止。

回到家,来寻放了行李,挽起校服袖子走进厨房。

打开冰箱,还有一些牛、青菜和蛋。

正好一荤一素一汤。

宋知遇跟着她走进来,也挽起了衬衫袖子。

来寻以为他是要帮忙打下手,便往边上挪了挪,给他让出位置,却被他拉回来,困在臂间。

他双手撑在理台上,垂眸看她。

「饿吗?」

来寻说:「还好。」

他俯身,落下亲吻。

「那就先做。」

温柔中带了些急不可耐。

来寻很快便投入其中,主动递出舌尖与他绕。

他改撑为抱,搂住她的肢,来寻顺势环住他的脖颈。

吻得忘我,松开后又立刻追着吻上去,瓣相贴,片刻不分离。

宋知遇垂眸看着她的校服外套,脑海中又闪过她与同样穿着校服的乔尚青站在一起的画面,心情不太好。

他拉开校服拉链,将衣服扯了下去,扔在一旁。

分别一个月,两人都有些急切,她的身体还未彻底润,坚硬的茎就没入了头部。

来寻松了些力气,让自己下滑,于是整了下去。

宋知遇猝不及防,差点出来。

着气,颇有些责怪:「涟涟。」

来寻撑在他肩头,笑,嗓音软软:「对不起。」

宋知遇没听出来半分歉意。

他无奈的表情,引得来寻笑得更加开心,细长的双腿叠,绕在他瘦的间,刻意放轻了声音。

「爸爸。」

宋知遇头皮一紧。

我。」

明目张胆的勾引,宋知遇理智全失。

一个月没有做,她又紧又滑,他又硬又烫。

两人从黄昏做到了天黑,衣物从厨房落到卧室。

四个字换来几个小时的折腾,来寻为自己的作死深后悔。

脯,小腹,大腿,都是他浑浊的,身下的男人还力旺盛地抬着她的腿从后面狠狠地入律动。

她头昏脑涨,神识都有些不清,却在他吻上自己脖子时陡然想起什么。

来寻避开:「别留下痕迹,明晚要和同学出去吃饭。」

宋知遇动作顿住,埋在她身体里,哑声问。

「和谁?」

来寻快要高,他却不动了,登时有些难受,便自己摇晃着,缓解情

宋知遇索牢牢抱住她,叫她一动不能动,下体却埋得更深。

「和谁?」他又问。

她难受极了,回答:「子萱。」

「还有呢?」

还有谁?

来寻努力回想。

「方绪。」

宋知遇沉默数秒,问:「有乔尚青吗?」

若在平时,来寻定能察觉到宋知遇这话问得有多不对劲,可现在她脑袋里成一团,无法思考,只能给出最直接的答案。

「有。」

宋知遇一言不发地松开了她,突然发了狠,在她的点上狠狠,来寻舒服得手脚蜷曲,仰着头大口气。

最后关头,宋知遇虽然心中憋着气,但还是怜惜来寻的身体,猛地了出来抵着她的腿出。

他贴在来寻颈间,闷声开口:「不许去。」

事后宋知遇给来寻洗了个澡,抱着她在沙发上给她吹头,来寻懒懒靠在他怀里,回味起上的话来。

去年年底,她和乔尚青视频通话,被宋知遇看见,那时他便问了一句。

「来寻,你谈恋了吗?」

来寻当即否认,想要解释,却又不知如何解释,更不知宋知遇是否需要她的解释,兴许只是随口一问。

那时两人的关系,还只是父女。

此时,虽然没有名分,却有了立场。

吹风机轰鸣,来寻仰起头问他。

「为什么不让我去吃饭?」

宋知遇一脸认真地盯着她的长发,装作没听到。

看他这副模样,来寻在校门口的失落酸涩全然转成了甜,她笑着去吻他,亲亲眉,亲亲眼睛,又亲亲下巴,就是不让他好好吹头。

「说呀,」她眉眼弯弯,「不许去,是什么意思?」

宋知遇被她亲的无奈:「别闹。」

来寻关了他手里的吹风机,放到一旁,周围安静下来,她坐在他身上,两人穿着同款的睡衣,身上是同款沐浴的味道,室盈香。

来寻的眼睛里似有星辰,光溢彩。

「是不是因为乔尚青?」

宋知遇沉默,面很是不自在。

来寻靠在他肩上,不停地笑。

宋知遇放弃了挣扎,手探进睡衣轻轻着她间的软,淡声问:「这么高兴?」

来寻笑了会儿突然不动了,他疑惑,正想询问。

她就低低开口:「乔尚青喜我,但是我不喜他。」

宋知遇抱着她,没有说话。

她把玩着他的睡衣扣子,小声说:「我只喜你。」

宋知遇依旧没有回答,但温柔的吻落在她鬓角。

「我和乔尚青很小就认识了……」

来寻第一次主动同他讲起与乔尚青的渊源,也是第一次和他提起童年的事情。

宋知遇认真地听着。

有些事情他知道,譬如沈凉去世、来寻被送出国,外婆去世、他将来寻接回国。这些在接她回家前,都详细地记录在档案里,到他手中。

有些事情他不知道,譬如沈凉在犯病时会骂她、打她、恨不得她去死……这些来寻不说,永远不会有人知道。

而今夜来寻说的,也并非全部。

她为何解释,宋知遇心知肚明。与其说是吃醋,不如说是无力和挫败。

童年受到的伤害,本应该是由他来庇护,却被他人所代替。

是错的关系,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。

「怎么以前没有告诉我?」宋知遇轻声问。

来寻手上动作一顿,低声道:「怕你不愿意听。」

他将她抱紧了些。

来寻等了会儿,没等到他开口,只好主动撑起身体,同他额头相抵,四目相对:「其实你是愿意听的,对不对?我以后都说给你听,你也不要嫌我烦,好不好?」

宋知遇眸闪烁,抬手轻柔地将她额前的碎发绾至耳后,温声道:「好。」

喜地笑,又凑上去亲他。

宋知遇温柔回应,两人安静地接着吻,不含情,只有温存的意。

亲着亲着,来寻突然又问了一句:「那我明天晚上,还可以去吗?」

小姑娘眼揶揄。

宋知遇没说话,低下头,狠狠在她脖子上了一番,留下印记后,笑得宛如一个慈祥的老父亲:「去吧,和同学玩得开心。」

前一天下过了雨,第二天便放晴,连晚间的风都是暖的。

赵子萱和方绪有意加快了步伐,将乔尚青和沈来寻落在后头。

天气好,又是国庆假期,河道有不少散步的人。

乔尚青看得出来寻的兴致不太高,可能是因为刚刚遇到的那个女人。

晚上他们吃完饭,正要离去时有人叫了来寻的名字。

是一个妆容致的女人,看上去三十左右。

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男人,长相明极了,若不是那分明的喉结和不容忽视的身高,乔尚青几乎要以为是个女人。

漂亮男人冲着来寻笑得意味不明,「真巧啊,小来寻」,语气轻佻。

来寻没有理会他,只叫了女人一声「夏瑾阿姨」。

乔尚青觉得这名字耳,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是宋知遇的女朋友。

而现在看来,应该成前女友了。

一年前来寻生,跟宋知遇和夏瑾吃完饭后回来的样子,乔尚青一直记得。

两人之间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。

夏瑾略有局促,来寻表情冷淡地结束了对话,拉着乔尚青离开。

一路上来寻都没怎么说话,总是这么沉默着也不是办法,眼看着就要走到河道的尽头,乔尚青开始寻找话题。

「涟涟,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?」

来寻着实是愣了一瞬,如实说:「还没想好。」

确实没想好,也确实没想过。

如果非要说想去哪里读大学的话,来寻只希望能离家里近一点,离……他近一点。

「那有什么想学的专业吗?」乔尚青又问。

来寻摇头。

这个就更没想过了。

最好是一个能找到赚钱多又忙碌的工作的专业。

那样她才能快速独立起来,不再老是被人当孩子看。

那样她才能在他也很忙时,也忙起来,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守着偌大的房子。

乔尚青沉默了一瞬,说:「好,我知道了。」

来寻:「……你呢?」

乔尚青侧眸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儿,摸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关心自己,还是只是客气地随口一问。

河风柔和,女孩儿的侧脸也是柔和的。

人总是在莫名的时候,有莫名的勇气。

河道已经走完,该沿着阶梯回到主路了。

他在阶梯下停住了脚步,认真缓慢地说:「我也没想好,但是我想和你去同一所学校。」

无异于表白的话语,心脏都在怦怦跳。

到底是没敢彻底戳破,给他们之间的关系留了底线。

来寻也停了脚步,与他的忐忑截然不同,她神平静地看着他。

身边人来人往,像是虚化了一般,乔尚青的眼里只有来寻。

他单手搭在阶梯的扶手,渍出了汗,紧张地等待来寻的回答。

其实并没有等待多久,来寻甚至都没有纠结。

「尚青哥哥。」来寻像小时候一样叫他,「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,想去做一名警察。你还说过,想去做一名摄影师。你体育也很好,还在省队里……」

她说:「其实,你一直有你想过的生活,你没有必要因为我而改变你的想法。」

乔尚青愣住,苦笑,原来她还记得这些。

……

儿时的乔尚青抱着被打得是伤的来寻,攥紧了小拳头。

「涟涟,我以后去当一名警察,把所有的坏人都打跑。」

……

在来寻眼羡慕地盯着照相馆里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时。

乔尚青说:「涟涟,我以后去当个摄影师,给你照很多漂亮的照片。」

……

来寻只记得他的选择,却不记得所有的选择都是因她而起,以她为终。

乔尚青是聪明人,来寻的意思他已经很清楚。

她确实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,不再是那个跟在他后面气叫哥哥的小丫头。

她变得更坚强、更独立,却也更疏离、更难以接近。

意料之中的结果,但难免还是有些伤心的。

乔尚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,递到来寻面前:「生礼物,你生那天我应该要去临省参加比赛,不能亲手送给你。」

不等来寻开口,他便哭丧着脸,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:「今晚我已经被拒绝了一次,够可怜了,就别拒绝第二次了吧。再说,这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礼物。」

话说到这个份上,来寻只好收下,低声道谢。

「我给你戴上。」

盒子打开,里是一条细链,坠着一只银蝶,小巧致。

他笑:「当时在商柜里看到的时候,就觉得一定很适合你。」

只可惜她今天穿了高领的衣服,否则衬着她的锁骨,会更好看。

他动作快,来寻还没反应过来,双手已经绕到了她的颈后,仔细替她戴好。

却在撤身时陡然怔住,一抹红痕掠过视线。

不及细看来寻已经退开。

乔尚青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,下心中的疑虑,盯着她颈间的项链:「好看。」

来寻低头看着那只蝴蝶,神怔怔。

他没忍住,伸手她被风吹的长发。

就在这时,来寻口袋里的铃声响起。

她拿出手机,来电显示是三个字:宋知遇。

乔尚青也看到了。

他知道这个名字。

「你爸?」

「嗯。」沈来寻抿起嘴角,接通,「喂,爸爸。」

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,来寻目光搜寻,最后定格在阶梯上的黑轿车。

乔尚青第二次见到了宋知遇。

身形高挑的男人黑衬衣长,靠在车前,一手拿着手机,另一手指间有星火闪烁。隔得太远,看不清神

宋知遇原以为自己犯不着和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儿吃醋。

况且来寻昨晚已经解释得很清楚。

「我不喜他。」

「我只喜你。」

但应酬结束回到家,看到家里一片漆黑时,宋知遇还是沉了脸。

发微信给来寻,她说在河边散步,往城西方向走。

他没做多想,直接驱车来到河边,停在河道的西尽头时,他才冷静下来反思。

自己的控制会不会过于强了些?

但,来都来了,也没有回去的道理。

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。

河道经过治理,水清澈,安装了修饰的暖路灯,别有一番风景。

河道很长,能沿着走很久的路,说很久的话。

假期散步的人不少,成双结对,大多都是家人或是情侣,也有同来寻一般大的孩子,少男少女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,淌着青期的小暧昧。

宋知遇今年七月刚过完三十四岁生,得到最多的评价是,年轻有为。

但在来寻面前,他从不年轻。

车厢里有些闷,宋知遇下了车靠在车前,垂眸看着河道,十月的风带着暖意,很是宜人。

没过多久,他看到了来寻,高领长袖的碎花裙,柔顺的黑发编成一股松松散散落在背后,比今晚的风还柔。

身边是乔尚青。

并不见她昨晚提到的赵子萱和方绪。

两人在台阶前停住了脚步,不知道在说什么。

宋知遇沉默着,点燃一支烟,却不

等会儿要吻来寻,烟味不好闻。

乔尚青掏出一个小盒子。

宋知遇眉头微蹙。

想来是一个项链,他看到乔尚青上前一步,双手绕过了来寻的脖子。

拥抱一般。

宋知遇平静地看着,平静地掏出手机,平静地拨通来寻的电话。

乔尚青的手抚上来寻的长发时,电话接通。

宋知遇淡声道:「上来。」

仿佛一年前的场景重现。

来寻的神眼可见地生动起来,匆匆与他告别,快步走上台阶,停驻在宋知遇面前。

可又有什么与一年前不同了。

乔尚青在台阶下看着。

宋知遇掐灭了烟,给来寻打开车门,手从她间滑过,带上车门。

他回头朝乔尚青的方向看了一眼,坐进驾驶座,车子驶离。

明明一切都及其寻常,乔尚青却怎么看都不对劲。

黑夜,树林,汽车。

悄无声息又暗汹涌。

车厢空间不比房间,没有办法大幅度地动作,他只能攥着她的往上顶。细汗浸了他额前的短发,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。

他仰头看着她,声音因动作略不平稳。

「怎么骗人?」

「没有,是方绪和子萱走得快……嘶——」前的红粒被咬住,她了一口气。

白皙的脖子上昨夜的吻痕还没消散,又增添了新的痕迹。

乔尚青送她的项链挂在脖子上,左右摇晃。

来寻双手轻轻入他的短发,抱住埋在前的脑袋,软声撒娇,「轻点呀……」

车子停在河边寂静的树林里,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,来寻能分神听到外头大树枝丫上的鸟鸣,河水动的潺声,以及车子晃动的声音。

她坐上车时宋知遇还一副平和温柔的模样,煞有其事地问她晚饭吃了没有,和同学玩得开不开心。

来寻看破不说破,故意笑得乖巧甜美,回答:「开心啊。」

话音刚落,这人就撤了笑,懒得装下去了。

打转方向盘,偏离回家的路线,停在了这片小树林。

他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和她接吻时,来寻略微惊讶。

她明明看到了他在烟,吻中却没有烟味,而是她悉的,他的味道。

就这一下小小的分神,被宋知遇所捕捉,他惩罚地咬了咬她的嘴,警告她应该专心一些。

来寻想笑,但是忍住了,闭上眼投入到亲吻之中,伸出柔软的舌头去和他纠,双手无意识地攀附着他的脖颈,如同藤蔓。

漫长的一吻完毕,宋知遇的视线落在项链上。

来寻解释:「生礼物,不好拒绝。」

他没说什么,伸手将她从副驾驶抱过来,坐在自己身上,仍旧看着那条项链。

来寻打量着他的神情,猜测他太不高兴。

「我取下来。」

说着就要去解开。

却被他拦住。

他轻笑了一声,伸手探进她的裙底,只说了句:「让它看着。」

她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
十分钟后,来寻回味过来了。

随着他的顶动,银的蝴蝶不断在锁骨之间晃动,仿佛有了生命,翩飞不已。

恍惚间她竟真觉得这蝴蝶,像是在看着她和宋知遇做

莫名羞

她垂眸看着宋知遇漂亮的脸,心中暗骂宋知遇的腹黑,吐出四个字:「道貌岸然。」

这可不是什么好词,宋知遇却没生气,反而笑。

他减缓了的速度,伸手抚上她的侧脸,声音低哑。

「涟涟,看。」

来寻听他的话,低下头,这样的姿势,能够清晰地看到两人的合之处。

只一眼,她就想扭开头。

宋知遇也红着眼,却握着她后颈,不让她扭开。

他深红壮的茎一点点被她的身体没进去,又缓缓吐出来,带出她粉的软和透明体。

这样情的画面,看得来寻面红心跳,快一波又一波往脑子里冲。

他呼沉重,带着她的手来到合处,沾了体,送进自己嘴里,伸出舌尖,轻

「甜的。」他说。

来寻脑中「轰」地一声,身体和语言的双重刺,人像是被打了麻药,眼眶里冒出生理的泪水来。

怎么能……说出这么骨的话。

一次次的亲密接触,宋知遇那层温和儒雅的皮也一点点被撕碎。

她没了力气,软在他的肩上。

瞥见车窗外的一排银杏树落了叶子,金灿灿的一片铺在地上,月光照耀着,煞是好看。

今天碰到夏瑾,她也是穿了一条鹅黄的长裙。

来寻是有些神志不清了,一不留神,嘴中竟然鬼使神差地溜出一句:「你和夏瑾做的时候,也是这样吗?」

宋知遇动作顿住,起眼皮,看向她。

3.1夏瑾

沈来寻是在高一结束时认识的夏瑾。

2019年7月3,她清晰地记得这一天。

考完期末考试最后一门,教室里热闹得很,班干部组织着还原桌椅、打扫卫生。

沈来寻抱着板凳回到班里时,方绪和赵子萱正在热热闹闹地对答案。

「你傻吧,这题绝对选A啊。」

「你才傻,这是陈妍讲过的原题,不是B我去吃屎。」

「方绪你恶不恶心啊。」

赵子萱抓住沈来寻,将试卷放到她面前,指着最后一个选择题问:「阿寻,这题你选的什么?」

沈来寻看了眼题目,又看了眼方绪,沉默片刻,犹豫道:「要不我还是别说了?」

赵子萱:「噗。」

方绪:「……」

沈来寻再次犹豫道:「也可能是我做错了。」

方绪:「……答案错了你都不可能错,我还是去吃屎吧。」

方绪没来得及去厕所,班主任陈妍踩着高跟鞋进了教室,顺带着抱来了他们的暑假作业。

全班一阵哀嚎。

「别嚎,」陈妍把卷子递给课代表,「我今天不发考试答案,就是对你们最大的仁慈。」

赵子萱看着桌子上堆成山的暑假作业,直接选择无视:「阿寻,晚上出去逛街吗?天气热了,我们去买新裙子吧!」

赵子萱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。

沈来寻抿:「明天晚上可以吗?今天是我爸爸生。」

七月三,宋知遇的三十三岁生

这是第三年。

第一年,宋知遇出差在外,她只隔着手机说了一句生快乐。

第二年,沈来寻生了病,高烧烧得神志不清,在宋知遇照顾她时糊糊说的那声生快乐,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见。

今年,宋知遇没有出差,她又正好放了暑假,且身体健康。

严格意义上讲,这是她给他过的第一个生,礼物是一个月前就买好的领带。

她没有打电话让宋知遇来接她,意想给他一个惊喜。

途径蛋糕店时,想着宋知遇应该不会自己买蛋糕,于是特意买了一个巧克力味的小蛋糕,老板见她乖巧漂亮还送了一盒生蜡烛。

站在家门口时,竟然有些紧张。

她掏出钥匙打开大门,却空无一人。

来寻在玄关处站了许久。

今天是他的生,宋知遇人缘好朋友多,位高权重合讨好的人也多,自然是少不了生饭局的。

等他回来就好了。

她宽好自己,将小蛋糕放进冰箱里,收拾了一番,洗完澡出来,宋知遇依旧没有回来。

先前的长袖睡衣穿在身上已燥热,她从衣柜里找出一条丝绸的吊带裙换上,又拿了本书,踱步到台,缩进吊椅里。

这是她在家里的小天地。

外婆老来颇有雅兴,在院子里养了许多花草,连带着沈来寻都成了半个小行家。

她被宋知遇接回家后,看着家里这么大的台,空着十分可惜,节期间倒腾一番,买了些花草回来,安置了沙发小几,吊椅青藤,清冷的家中陡然增添了一抹鲜活的亮

没有开空调,台的窗子半开,风裹挟着热气滑进来,抚过来寻光洁纤细的胳膊。

台里的蓝雪花开得正好,那是她走时种下的,她并没有刻意叮嘱宋知遇,却被照料得很好。

他将这些花放在了心上。

原本的小失落化作了喜。

她没有开灯,缩进台的吊椅里,歪着脑袋瞧着那些小小的蓝白花蕊,越看越喜,嘴角慢慢勾起,心里有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。

不知他看着这些花的时候,会不会想起自己。

一定会的吧。

外婆说过,植物花草也都是通人的,你用心照顾它,它就会绽放出最美的一面来回报你。

来寻又开心地看了一会儿,才翻开手中的书,拿时没注意,现在才发现是一本科普类的书籍。随手翻开的那一页,入眼全是大量专业词汇和复杂难懂的英文单词。

「Geneticsexualattraction……Gsa……亲缘监测机制异常……」

考了一天的试,再看这些单词,只觉得困意上头,不知不觉睡了过去。

直到大门处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。

瞬间清醒。

她立刻睁开了眼睛坐起来。

玄关处出现悉的身影,来寻未来得及出声,有一个声音抢先响起。

息声。

他身后跟进来一个女人,穿着高跟鞋。

七月初的天气,吊椅中眯一会儿能让人脖子上沁出一层薄汗,可来寻却觉得身体一点点变冷。她僵硬地坐在那里,看着那两道身影纠在一起。

夜那么黑,她却看得那么清楚。

女人将他抵在墙上,偏头吻落在他的脖子上,而他的手停在那盈盈一握的间。

有东西落地,是他的西装外套,接着是领带。

来寻听到了皮带解开的声音。

如梦惊醒,她颤抖着手打开了台的灯。

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两人一跳,女人惊叫着躲进宋知遇的怀里。

宋知遇搂着她,把视线投过来,却在看清来寻的瞬间愣在原地,脸错愕。

三个人诡异地沉默着。

是宋知遇率先打破了僵局,语气极其不自然:「来寻?你怎么回来了?」

来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所有的归心似箭,都变成了跳梁小丑的独角戏。

她早该想到的。

四年前,她就知道他从不是清心寡、不近女的人。

他的生,怎会一个人度过。

宋知遇看了她两秒,抹了把脸,对怀里的女人说:「夏瑾我先送你回去。」

那个叫夏瑾的女人看向沈来寻——女人很美丽,五官致,长相明,身材窈窕丰,散发着成的魅力,看向她的眼睛因为刚刚的惊吓还闪烁着水光。

来寻想,原来宋知遇喜这样的。

夏瑾咬着站在原地似乎不想离开,宋知遇却率先推开门走了出去,她只好跟上。

房子里又只剩来寻一人。

她看向落地窗外,夏瑾上了宋知遇的车,车子却没有立刻发动。

他们会在做什么,接吻?还是做

她好像打扰了他的生,因为十六岁的女儿在家,他不得不放弃与佳人的宵一刻。

来寻闭上眼,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刚刚宋知遇亲吻夏瑾的画面。

此时此刻,她就像是一只离开水的鱼。

车子终于发动了。

鱼被重新放回水里。

她似乎坐了很久,又似乎只坐了一瞬。

宋知遇推门而入,换了鞋走过来,面上有尴尬之:「怎么回来也没告诉我?」

沈来寻静静看着他,一个月不见,宋知遇好像瘦了一点。

她有些想念,想念几年前,她年纪尚小时,他时常会温柔地她的头,又或者是捏捏她的脸颊。

随着她逐渐长大,这些过于亲昵的小动作慢慢消失不见。

回家数年,所有的一切都步入正轨,她这个小曲早已经过去,宋知遇也回归到了他本来的生活,她不能去打破平衡。

让他为难了,不想这样的。

她垂下眼眸,声音很轻:「忘了。」

「下次记得提前打电话,我去接你。」他喝酒了,顺着风吹过来一丝酒气。

「嗯。」

无话可说,空气凝固住。

宋知遇轻咳一声:「早点休息,我回房间了。」

沈来寻的嘴微微牵动。

快乐。

我给你买了蛋糕,还有礼物。

所有想说的话,都在看到他嘴角还未擦净的口红时,咽了下去。

宋知遇回了房间,沈来寻又坐了好一会儿,才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蛋糕。她犹豫了很久,鼓起勇气去敲宋知遇的房门,无人应答。

沈来寻咬咬,又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推开房门,却发现宋知遇衣服也没换就躺在上睡着了。

她如同以前做过的那样,动作小心地给他擦干净手脸,盖好被子,在头柜放了一杯凉水。

走出他的房间后,她一个人坐在餐厅,吃完了那个小蛋糕。

太甜了,甜得发腻发苦。

这么难吃的蛋糕,沈来寻想,幸好没有给宋知遇吃。

沈来寻以前问过宋知遇,为什么没有女朋友。

宋知遇说没有遇到合适的。

看来,现在是遇到了。

那个暑假,宋知遇很少在家,甚至有时夜不归宿。

而那时的沈来寻,在他面前,一直是乖巧懂事、让人放心的女儿。

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份见不得光的、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情隐藏好,埋在心里最深的角落。

夏瑾来到他们家的次数越来越多,沈来寻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神应对她。

她不喜夏瑾,也隐隐约约察觉到,夏瑾也不太喜她。

这个女人,看向她时,总是打量、戒备,却在宋知遇面前娇俏、温软。

可是宋知遇喜

沈来寻也只好努力地去和她好好相处,不给宋知遇添麻烦。

暑假结束的那天,沈来寻甚至觉得解

走时收拾行李,她将那个没有送出去的生礼物,放进了衣帽间。

宋知遇这次终于有空送她去学校。

下车前沈来寻想说让他平时少喝点酒,注意身体,可话到嘴边,想起他身边已有夏瑾,便改了口:「我又在台种了些桔梗,你记得浇水。」

「好。」宋知遇笑着应下,他说,「你夏阿姨很懂这些,上次你种的那些蓝雪花,就被她照顾得很好。」

沈来寻错愕地看着他。

眼底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。

那是第一次,沈来寻讨厌宋知遇笑。

*********

宋知遇:家人们谁懂啊,突然就被讨厌了。

沈来寻:呵呵。

3.2夏瑾

从前每次月假,沈来寻都期盼无比。

但那一年的国庆假期,沈来寻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,甚至抵触。

她不愿意见到夏瑾,更不愿意见到和夏瑾在一起的宋知遇。

恰巧学校组织夏令营,为期一周,地点G市,结束后直接回学校。

沈来寻报名了。

赵子萱最是凑热闹,也在其列。

去过一次G市的乔尚青听方绪说起这件事情,二话不说就去报了名。

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,方绪在赵子萱的撺掇下,也去了。

沈来寻放假前打电话告诉宋知遇,他有些惊讶,但没有多问,只叮嘱她注意安全,玩儿得开心,还转了钱。

她盯着微信对话框里的寥寥数字,沉默着,将手机关机,和小伙伴一同上了飞机。

到底是夏令营,不会只带着学生玩儿。头两天参观景点,中间三天集中学习,留下两天一天自由活动,一天整队返校。

行程安排得十分充实,除了乔尚青,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到G市,瞧着什么都新鲜。

第五天结束时,赵子萱疲惫地躺在酒店上。

「没想到夏令营也能这么累。」

俩男孩儿买了烧烤和饮料,四个人一起在房间里打牌吃宵夜。

「旅游本来就累的。」方绪拧开可乐本想递给沈来寻,却看到乔尚青已经抢先一步动了手,他只好转手给赵子萱,「我以为沈来寻对这种事情会不兴趣呢。」

赵子萱目睹他的全程走位,「哼」了一声没接,自己拧开一瓶,方绪尴尬地收回了手。

「要说奇怪,乔尚青才最奇怪吧,你不是来过一次G市吗?」赵子萱问,「怎么还来?」

乔尚青看着沈来寻没说话。

来寻盯着可乐没说话。

方绪还沉浸在刚刚的尴尬里没说话。

于是赵子萱加入了方绪,一起尴尬。

乔尚青笑了笑,转移话题:「明天自由活动,你们想去哪儿?」

赵子萱顺杆而下,兴奋地说:「可以去酒吧吗?我早就想去了,但是一直不敢去。」

方绪:「不太好吧……来寻还未成年。」

赵子萱说:「就差一点而已。」

她属实很心动,难得没有家长和老师管着,机不可失时不再来。看向乔尚青,随后又反应过来这人全看来寻,于是转向沈来寻。

沈来寻一人相当于两票,决定了结果,方绪也看向她。

小姑娘捧着可乐瓶,在三人的注视下,乖巧开口。

「好呀,我也想去的。」

决定去酒吧后,赵子萱煞有其事地拉着沈来寻化了个浓妆,换了条大红的裙子。

「这样是不是就看不出来未成年了?」

方绪眼睛都看直了,乔尚青也愣怔在一旁。

沈来寻平时从不化妆,此时带了浓的妆容,本就清冷的人显得更加疏离淡漠。最让人惊讶的是,这样的她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违和,仿佛本来就该是这样。反倒是衬得剩下已经成年的三人,像是跟着大人偷溜进酒吧的小孩儿。

他们特意挑了个年轻人多的酒吧,轻而易举地混了进去。

四个人坐在酒吧里,三个人都有些局促,一个人努力装作有些局促。

赵子萱点酒时,沈来寻言又止,却还是没说什么。而后借着上洗手间为由,找酒保换成了低度数的酒。

可惜,她还是高估了三人的酒量。

半个小时后,看着和赵子萱方绪一起讨论陈妍到底有几条鱼尾纹的乔尚青,沈来寻有些头疼。

方绪:「三条,不是三条我吃屎。」

赵子萱:「你还欠一次屎没吃。」

沈来寻:「……」

喝醉了这个倒是记得清楚。

乔尚青:「我也觉得是三条。」

方绪:「嘿嘿。」

赵子萱:「你一个隔壁班的凑什么热闹?」

方绪:「是啊你凑什么热闹?」

沈来寻:「……」

三人争论了半天,没争论出结果,傻笑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
沈来寻有些后悔选择来酒吧。

她看了眼时间,还算早,于是就缩在角落里刷着手机等他们酒醒。

酒吧对沈来寻而言,并不陌生。

在法国的时候,她在一家叫做「邂逅」的酒吧待了很长一段时间,说是她家也不为过。

邂逅的老板娘是一个叫做林楠的中国女人,年轻时和沈来寻的妈妈沈凉是朋友。在沈来寻很小的时候,林楠来见过她一次。

「小丫头,你要叫我小姨,知道不?」

第二次见到她,是在沈凉的葬礼上。

她穿着一身黑的长裙,带着黑的墨镜,烈焰红衬得脸更加苍白,她看着沈凉的照片说了句:「死了还不忘记给我找事儿做。」

葬礼结束,林楠将来寻带出国,在邂逅给她安排了住所。

沈来寻不好意思白吃白住,就在酒吧里找了个工位,帮一些小忙。

酒吧里的同事都对她不错,只是总把她当小孩看管着,想必是林楠提前叮嘱过。

林楠神出鬼没,沈来寻与她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。她摸不透这位「小姨」的格心思,却被小姨轻松拿捏,还没开口就被她教训了一顿:「不想笑就不笑,要装就装得真一点,从哪儿学的假笑,丑死了。」

林楠话说得尖锐,来寻却格外喜

最后一次见面是回国时,林楠送她到机场。

当着宋知遇的面,她对沈来寻说:「小丫头,存好我的号码,如果过得不开心了想回来,给我打电话。」

因为这句话,沈来寻回国后从没给她打过电话。

但还是会与她保持邮件联系,分享自己的国内生活,对宋知遇避而不谈,寥寥带过。

林楠有时会回,有时不会。

但是每年的生礼物,都会雷打不动地寄给沈来寻。

再次来到酒吧,沈来寻突如其来地有些想念她,想念邂逅那帮闹腾但有趣的人。

这里不比邂逅,没有照顾她的同事,遇上前来搭讪的人,还需要她自己应付。

刚打发走前来要微信的绿小哥,手机就震动起来。

来电显示着实让那她没想到。

仔细看了好几眼确认没认错字后,迟疑地接起来:「许叔叔?」

电话那头许恒的声音正经得有些陌生:「你在哪儿?」

沈来寻:「在G市参加夏令营,有什么事情吗?」

「这么吵?」许恒那边也不安静。

沈来寻淡定地说:「嗯,老师安排了活动。」

电话那头笑了一声,「哦?」

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,接着身后响起实实在在的声音。

「我很好奇,什么活动会在酒吧办?」

沈来寻猛地转过身,看到许恒冷脸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,举着手机。

许恒坐在车里,手机在修长的手指间翻动,看得人眼花缭

他前几和宋知遇一起吃饭,不见来寻,问了才知道原来小姑娘去参加夏令营了。

他正巧要去G市出差,出发前还逗宋知遇,说有空的话会请她吃顿饭,不出意料地被宋知遇给警告:「你别带坏她。」

天地良心,他可没打算带坏小姑娘,现在反倒是小姑娘干坏事被他给抓包。

出差同来的是一个年轻的G市男孩,说这家酒吧是新开的,年轻人多,带了他过来。

没想到他转悠着就发现有个长头发的小姑娘,涂着鲜的口红,眉眼致如画,穿着火红的短裙缩在角落里,眼皮也不抬地拒绝了好几个搭讪的人。

声音样貌都相当悉。

他下意识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。

印象中的小姑娘,听话、乖巧,还有些怕生,说起话来都是甜甜软软的,像团白糯米。

而酒吧里的人,是一株高冷的红玫瑰,美带刺。

他试探着打了她的电话,没想到她竟然撒谎,还撒得面不改、理直气壮!

许恒当然也没什么心思喝酒了,戳穿她的谎话后,板着一张脸端出长辈的架子,二话不说将四个孩子抓上车送回酒店。

半路上赵子萱最先清醒过来,吓了一大跳,「救命啊拐卖啊」六个字正要口而出,听到沈来寻说了句「我叔叔」后,便一脸心虚地不敢出声了。

接着乔尚青和方绪也陆续醒来,反应和赵子萱大同小异,赵子萱替沈来寻解释了一句「阿寻的叔叔」后,俩男孩儿也不说话了。

到了酒店门口,许恒让他们三个先上去。

他们心知肚明这是要家长训话,乔尚青想替来寻解释,却被她用眼神拦了下来,他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。

目送他们进酒店大楼,沈来寻才咽了咽口水,镇定地问:「叔叔怎么会在那个酒吧?」

许恒没想到她还有胆子抢先质问,挑高了眉注视着副驾驶里垂着头的小姑娘:「这话应该我问你——你跑到那儿干什么?」

沈来寻沉默。

许恒眼下可不吃这一套了,冷笑一声:「不说话是吧,行,我让你爸来问你。」说着就要掏手机。

果然,这招当即奏效,沈来寻忙按住他的手:「确实是夏令营,但今天是最后一天自由活动,我们就只是来喝了一点酒,没做什么别的事情。」

许恒:「是不是那两个臭小子出的主意?」

「不是。」沈来寻立刻否认,「我们一时兴起来的。」

许恒看她这副样子,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,何况,就算问出来了也不能如何。

他正思索着究竟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宋知遇,小姑娘突然戳了戳他的胳膊。

许恒对上她的眼睛,又是那小可怜般的眼神。

「许叔叔,我知道错了,以后不会再去这种地方了。」她说,「我请你吃饭,你别告诉我爸爸,行吗?」

然后,沈来寻的肚子,响了两声。

许恒:「……」

*********

沈来寻:启动技能——奥斯卡影后

许恒:带娃真难啊……

3.3夏瑾

十月的秋风卷走暑气,A市已经很是凉,晚上出门得在短袖外加上外套。宋知遇洗了澡出来换上宽松的卫衣,坐在客厅里等夏瑾过来。

人没到,微信倒是先发过来。

【我还得等一会儿,你先把台上的花给浇水了,别浇太多。】

宋知遇踱步到台,看着地上的水壶,有些犯难。

【别太多,是多少?】

夏瑾回了条。

【你看心情吧。】

宋知遇好笑地关了手机,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寻在家时,给这些花花草草浇水的画面。

她很喜待在台。

接她回来前,这里空的,他也没闲时间打理。她回来后,种了许多花花草草,十几平米的地变得温馨起来。

和夏瑾在一起后,他很少回家吃饭。应酬居多,有时在夏瑾那儿吃,她家里请了阿姨。

来寻在家,做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。

极少数他有空夏瑾没空时,他回到家里,就会看到来寻待在台。

或是在认真地浇水,或是缩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书,又或是躺在落的余晖里睡觉,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从吊椅里挂出来,仿佛镀上了柔光。

看到他回来,她会放下手里的活,眼睛弯成小月牙:「回来了?今天我学了道新菜,你尝尝。」

似乎不论什么时候回家,只要她在,饭菜永远都是做好的,无论那天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情,看到她笑颜如花的样子,也统统抛之脑后。

家里因为多了一个人,而多了生活的气息,冰箱里不再是空,客厅的茶几上有时会堆着她没吃完的零食。

只是他们的不多,来寻不太说话,也很少同他提起学校的事情。

他们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,而他太忙碌,如今闲暇的时光又匀了大半给夏瑾。

夏瑾和他因生意认识,是个聪明的女人。

「我很喜你,你也不讨厌我,而且我完全不介意你有个女儿,恰恰相反,我还小姑娘的。」夏瑾说,「宋知遇,你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人了。」

确实,不论是年龄、格还是家世,他们都很合适。

最重要的是,她说她很喜小姑娘。

他记得,来寻的外婆提到过,沈凉对来寻并不好……

于是不到一个月时间,他们就在一起了。只是有些尴尬的是,还没来得及告诉来寻,就被她撞见。

可后来看沈来寻的态度,她并不讨厌夏瑾,两人甚至相处得不错。

先前他还有些担心来寻不能接受,事实证明这份担心是多余了。

来寻从不会让他为难。

从将她带回家,到如今快四年过去,来寻从来没有给她添过任何麻烦。

反倒是他这个做父亲的,对女儿疏于关心照顾。

一个月没有见面,又去G市参加了夏令营,下一次见面又得一个月。

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。

这么想着,他拨通了来寻的电话,忙音响了两声,被接起。

小姑娘柔柔的声音传过来。

「喂,爸爸。」

宋知遇甚至能想象到她抿起嘴角安静的样子,他的畔不自觉地出一丝微笑。

「在做什么?」

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,沈来寻在脑子里把这四个字自动循环播放了几遍,看了眼坐在对面玩手机的许恒,撒谎:「和同学在外面吃饭。」

许同学闻言出似笑非笑的神情,来寻递给他一个求助的眼神,他不在意地笑了笑,拿起手边的杯子喝水。

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,才问:「男同学还是女同学?」

沈来寻抿起嘴角:「……女同学。」

许恒一口水差点出来。

宋知遇说:「女孩子在外面注意安全,吃完早点回去。」

「嗯。」来寻应下。

又是悉的沉默。沈来寻问:「还有什么事吗,没有的话……」

「那个,」

宋知遇有话要说,她的心像是被人牵着线往上提。

「我在给你的桔梗浇水,一般要浇多少?」

咔擦。

有人剪断了那线。

心也跟着重重摔下。

沈来寻咽了咽口水,嗓子干涩难受,她抿不语,直到宋知遇又叫了她的名字,才恍然回神:「夏瑾阿姨不在吗?怎么不让她告诉你。」

话音刚落,对面的许恒从手机中抬起头,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。

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,暗骂自己蠢笨,给两人之间徒添尴尬。

宋知遇果然是愣了一下,有些不自然地说:「她等会儿才来,让我先浇水,我怕给你的花浇坏了。」

沈来寻轻轻呼出一口气,才仔细地告诉了他应该放多少水,怎么浇,哪些花用量多,哪些用量少。

宋知遇听着,时不时「嗯」一声,或简单询问几句。

两人来往问答之间,沈来寻心里的小别扭轻慢慢消散。

大致说完后,宋知遇道:「这些是从哪里学来的,都快成小行家了。」

他这话带着几分打趣几分夸赞,沈来寻弯了正要回答,却突然听到夏瑾的声音。

「亲的,我回来了,还带了你最吃的红烧小排骨。」

仿佛按了暂停键,来寻的世界凝固了几秒。

回来。

夏瑾说回来。

他们的家,已经变成了她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。

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像放大百倍般,如此清晰——

她听到宋知遇笑着说让她放在餐桌上。

她听到高跟鞋的声音靠近,电话似乎被拿远了些。

她听不到了。

想来,是她不该听的声音。

沈来寻突然觉得很累。

她说:「爸爸,你吃饭吧,同学在叫我了。」

「啊,」宋知遇应道,似乎还想说什么,沈来寻却一刻也不愿多听,挂断了电话。

抬眸就看到许恒若有所思地看着她。

沈来寻移开视线。

夏瑾手上有宋知遇家的钥匙,是她要来的,理由是为了照看来寻的花草。

以前宋知遇从没给过女朋友家里的钥匙,但这次似乎有必要,毕竟来寻费了好大的力在那些花花草草上。

她拎着晚饭开门时,看到宋知遇提着水壶站在台上,正举着电话笑着说什么。

「亲的,我回来了,还带了你最吃的红烧小排骨。」

宋知遇盯着台的花草笑了声,才转过头让她把饭菜放在餐桌上,语气里还带着未消散的笑意。

这画面让夏瑾想起了和他的第一次见面。

那是在一个饭局上。

酒过三巡,包厢里憋闷,她去天台透气,碰到了在天台上烟的宋知遇。

那时他也是在打电话,笑得很开心,嘴里说着「等你放假回来」云云,现在想来是在和来寻通话。他挂了电话看向她时,嘴角还残留着笑,朝她点头:「夏总监。」

夏瑾想,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。

况且,宋知遇不仅长得好看,权势地位更是好看。

单身的博瑞太子爷,多得是莺莺燕燕想着攀高枝。

宋知遇不同于其他那些纸醉金、见起意的富家公子,她费尽心思、使尽了各种手段。

从小到大,夏瑾想要的东西,没有得不到的。

东西是如此,人更是如此。

她放好饭菜走过去,宋知遇换了个手拿手机,轻轻按住她的肩,阻止了她想要凑过来亲吻的动作。

夏瑾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。

离得近,夏瑾听到电话里女孩说:「爸爸,你吃饭吧,同学在叫我了。」

原来是来寻。

她这才释怀,接过他手里的水壶浇水。

关于沈来寻,夏瑾知道个大概,毕竟也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事情。

她虽不理解宋知遇这么聪明的人,为什么会做出把一个落在外十多年的女儿接回来,这样百害而无一利的选择。若是她,私底下给了钱悄悄养着就好,何必留在身边徒增口舌。

但她也确实不在意。

一个软绵木讷的小姑娘而已,很好应对。

等宋知遇挂了电话,她才问:「你刚刚笑什么呢。」

抬眼看宋知遇,他却已经收敛了情绪。

「吃饭吧。」宋知遇说。

吃完饭许恒送沈来寻回酒店,距离不远,两人慢悠悠地往回走。

G市的气温很高,但许恒还是了外套强制地让她穿上,并神严肃地警告她,不许再穿这么短的裙子。

倒真有几分长辈的样子。

外头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,但周边的小吃街灯火通明,恰逢周末,人来人往,煞是热闹。

回去的路上总得聊些什么的,而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就是宋知遇,于是话题毫不意外地转移到了宋知遇身上。

「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小福星,自从你回来以后,你爸就变了很多。」

许恒难有如此正经的时候,平时吊儿郎当的,此时不苟言笑,十分强烈。

看似无意的闲聊,但她能察觉到许恒有话想说。

「你别看他这人好像跟谁都没脾气好相处,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。他读书的时候不说话,独来独往,更没有什么朋友。」

「你爸和你提过吗?」许恒说,「我和他高中同班三年,又都是华裔,才慢慢络。」

「但自从知道你的存在以后,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,像是变了一个人。」

沈来寻目光沉静,等待着一个转折。

终于,许恒话锋一转:「他今年三十三岁,还没有结婚,上一任女朋友是四年前的。」

她渐渐明了许恒谈话的目的。

「以前我总觉得他不太适合谈恋,因为他太冷静了,像一个没有情绪的人。他总说遇不到合适的,我以为是借口。可现在看来,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。」

许恒停住了脚步,来寻也跟着停下,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。

他神情有些尴尬:「说这些你可能不太明白,毕竟你还小。」

「其实叔叔就是想说,你爸遇到夏瑾这么合适的,也不容易。我知道你不太喜夏瑾,可能觉得她会分走你爸爸对你的。但是这两种情是不一样的,你爸爸会一直对你好,你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,不管有没有夏瑾,他都会一直对你好。」

沈来寻的双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抠紧,又松开,再抠紧,再松开。

她笑着说:「叔叔,你说什么呢。夏瑾阿姨对我很好,我也很喜她啊。」

这一次她伪装得很好。

看不出丝毫破绽。

简直无懈可击。

「怎么才吃这么一点?」夏瑾看宋知遇没有什么食的样子,试探着问,「你不是喜吃排骨吗?」

这还是从来寻那里知道的。

有次他俩赶一个饭局,结果宋知遇和夏瑾还没出门,对方客户说临时有点急事约了下次。

两人面面相觑,缩在台看书的来寻探出脑袋,提议要不就在家里做,于是宋知遇开车带她去菜市场。

来寻练地在各个摊位穿梭、挑菜、讲价。两个大人只负责跟在小姑娘后面拎菜,略显局促。

夏瑾和宋知遇平里都是养尊处的,十指不沾水,煮个饺子下个面还能对付对付,但真正做起饭来,就摸不着头脑了。

挑菜前来寻问:「我爸爸喜吃红烧小排骨,阿姨喜吃什么?」

那时夏瑾才知道,原来宋知遇喜吃红烧小排骨。两人出去吃饭时,宋知遇总是迁就她吃的,在她看来,他对吃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。

来寻做饭时,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,只能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干看着。

夏瑾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:「咱们像不像一家三口?」

宋知遇心情也很好,顺着她的话道:「没有哪个一家三口是女儿做饭,爸妈看着的。」

夏瑾娇俏地瞪他:「那不是咱们福气好嘛,有这么个宝贝女儿。」

他们你一嘴我一嘴开着玩笑,来寻背对着他们,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。

那天的排骨被宋知遇吃得干干净净。

可今天,宋知遇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。

「不好吃吗?」夏瑾夹了一块排骨,味道不比来寻做得差。

宋知遇说:「午饭吃得迟,不饿。」

饭后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,她缩在他怀里,勾着他的手指把玩,随口问道:「来寻在夏令营怎么样?」

宋知遇愣了愣,说:「好的。」

其实他也只能说好的。

问起来寻,她也只有这三个字回答他。吃得好、钱够花、学习跟得上,都好的。

「这孩子真懂事,什么都不需要你心。」夏瑾叹。

宋知遇笑,说:「她一直都很懂事。」

夏瑾扬起头看他,细的胳膊勾出他的脖子,软若无骨贴在他身上:「每次只有提到来寻你才会笑一笑。」

她凑上去吻了他一下,手上不安分,面上佯怒:「再这样我可就要吃醋了。」

宋知遇扣住她到处煽风点火的手,觉得荒唐:「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。」

夏瑾伸出腿勾住他瘦的,往下坐了些,两具身体牢牢贴在一起。

空气渐渐变得暧昧妖娆起来,呼声时而沉重时而急促,时而织又时而分离。

她在摇晃之中抚上他的眼睛,晦涩不清,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时明时暗。

有风灌进来,携带着清香飘进宋知遇的鼻子里。

他低声问:「是什么味道?」

夏瑾什么也没闻到,责怪他的不专心。

结束后夏瑾去浴室洗澡。

宋知遇坐在沙发上,目光却落在了台,绿丛中几抹蓝白清冷浅淡。

香味是从那里传来的。

原来是蓝雪花。

在漫长花期的末尾竞相绽放。

过了会儿,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,宋知遇看向来电显示——许恒。

夏瑾做完护肤准备上睡觉,转头却看见宋知遇靠在头发呆,直到她出声叫他:「知遇?」

他才回神。

夏瑾爬上跨坐在他身上,开着玩笑:「你不会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,想着怎么摆我吧?」

宋知遇将她从身上抱下来进被子里,关灯:「别瞎说。」

夏瑾没过多久就在他身边睡着了,呼绵长,睡得很沉。

宋知遇却睡不着,他起身去台点了烟,烟雾未来得及缭绕便被风吹散,晚间有些冷。

他在想两个小时前许恒的那通电话。

「虽然来寻比其他孩子懂事,但到底是个孩子,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她。」

宋知遇没想到是关于来寻。

沉默片刻,问:「你去G市见到她了?」

「嗯,偶然遇到的。」许恒说,「她好像不怎么开心。」

宋知遇一愣:「她……」

夏瑾恰好在这时洗完澡。

「和谁在打电话?」

得知是许恒后,她冲着电话喊了句:「许少,别老惦记我的男人。」

许恒嗤笑:「爷是直男,不走弯路。」

「行了,你的男人还给你。」他没再多说,挂了电话。

夏瑾着宋知遇想知道他们刚刚在聊什么,宋知遇下意识地隐瞒:「许恒又被家里安排相亲了,在给我倒苦水。」

她笑得幸灾乐祸,丝毫没有起疑。

*********

老言:宋知遇,你但凡给来寻打的是微信视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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